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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厚重夏邑》系列之三十七“县治北迁黄冢集”

发表时间:2023-09-15 08:46

县治北迁黄冢集

(文/东方一红)


日月轮转,大河奔涌。黄河从青藏高原一路走来,蜿蜒流淌5000多公里,到达茫茫渤海湾。上游的激流与暴雨的冲刷,携带着黄土高原的大量泥沙奔入黄河。沉淀下的泥沙土质疏松,易蚀易散,形成了黄河下游富饶肥沃的冲积平原。

古老的黄河,即孕育了中华五千年的文明,也带来了下游无情的黄河水患。据夏邑旧志记载,“元至大二年(1309)黄河决口,水淹夏邑城廓。”气势汹汹的黄河之水彻夜奔腾,涌向本就地势低洼、又四面环水的夏邑古城,大量的洪水灌城,陆地一片汪洋,平地行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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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水淹城廓,县治迁黄冢


“君不见,黄河之水天上来,奔流到海不复回”,唐朝大诗人李白怀着一腔浪漫主义思想而吟出的诗句,即道出了黄河无穷的魅力,也诉尽了黄河下游的人间沧桑。

自古以来,历史上黄河沿岸就是中国的政治、经济和文化中心,是中华文化的摇篮,被称之为中华民族的母亲河。事情有一利必有一弊,在黄河水的滋养下,同时也带来了不同程度上的水灾,治理水患成为历朝历代的一道难题。

元朝也不例外,黄河每次泛滥,冲垮了河岸,冲走了村庄,无数的民众伤亡,中原都会面临着一场大的浩劫。说来也怪,从蒙元入关夺得汉人政权到元朝灭亡,仅九十余年间,黄河决溢竟达七十次之多,平均不到一年半的光景,就要决溢一次。这在冥冥之中,是一种天意,还是巧合呢?如此频繁的水患,导致稼禾淹没,民田被毀,百姓流离失所,给黄河下游的社会生产、人民生活带来严重的灾难。

公元1308年,元朝的第三任皇帝孛儿只斤海山继位,改国号为“至大”,世称元武宗,他继位后,接管的是一个貌似强大安定、实则弊端丛生的元朝。前任皇帝元成宗奉行“持盈守成”的政策,使忽必烈时代汉化不彻底,蒙汉法治冲突的问题继续恶化,加之朝中冗员冗费严重、行政效率低下,市面物价飞涨、通货膨胀,民众怨声载道。武宗面临的问题可十分棘手,因此他不得不调整“守成”之策,各方面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,以巩固元朝政权的统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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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武宗继位不满一年,在皇帝宝座上尚未暖热屁股,无情的黄河决口便在至大二年(1309)七月的一天不约而至,下游各地的大小水患接连发生,低洼的夏邑城内更是一片泽国。

消息传到京城之后,元朝官员议论纷纷,朝廷当局也出现了两种不同声音,一种是主张赈灾,为了黎民百姓有地耕种而治理黄河,有利于民心的归顺,防止聚众造反,同时也是功在千秋,利泽后世的好事。另一种声音则是反对赈灾,在蒙古人眼里汉人就是他们嘴边的牛羊,百姓饿死也用担心他们造反了,沃野千里正好适合他们放牧,对汉人持一种歧视的态度。

深受水患荼毒的黄河下游沿岸,官民更是对此深有体会,治理黄河的进言还是占居大多数。从河北河南道廉访司一官员的进言中,也可睽当时黄河水患大致情节。文中说,“黄河决溢,千里蒙害,浸城郭,漂室庐坏禾稼,百姓已罹其毒,大抵黄河伏槽之时,水势似缓,观之不足为害,一遇霖潦,湍浪迅猛。自孟津以东,土性疏薄,兼带沙滷,又失导泄之方,崩溃决溢,可翅足而待。”

可见,当时面临水灾不止夏邑一处,元武宗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,各地灾难自救迫在眉睫。夏邑当地的行政官员也没闲着,首先要解决的是被淹没的县治转移和灾民的安顿工作。这时有人就提议,可选县城北二十里的黄冢集村(今郭庄农贸区黄付集村)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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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冢集村边有一高大巍峨的土岗,远远望去状如小山,土岗上不仅有树木参天蔽日,还有庭台殿宇等数十间古代建筑遗存。关于这土岗的遗迹由来众说不一,有的根据“冢”的字面含义,传说这是古代某一位皇亲国戚的家族墓冢。但笔者认为,《诗·大雅·緜》中有一句“乃立冢土”,这里说的冢土,即大社也,是指古代为祈福报功而设立的祭祀土神、谷神的场所。也代指高大的土坛。试想,元朝的夏邑水患再大,地方官员断然也不会将县治迁移到一大座坟墓上去办公,这里姑且以古代的祭坛而论。
经官员们现场考察后,此处的建筑群略作收拾即可作为暂时居住和办公。同时黄冢集村周边环境,地势相对较高,也可供夏邑城区的灾民临时栖身,于是号令城内灾民前来搭房筑屋,暂时在黄冢集安顿下来。一时间黄冢集居住人口骤然增长,周围更是行人熙攘,热闹异常。
毕竟他乡虽好,终非久留之地。夏邑古城的人们在洪水退后,积极清除积水,重建家园。夏邑官方更是组织民工,挖土筑城,首先是护城大堤加宽加高,加强保卫城邑的的第一道屏障,然后夯土修城,加固城墙,筑牢城内的第二道屏障。由于不断取土,城河越挖越宽,越挖越大,最终形成了四围八水的特殊地形。一直到延祐五年(1318)县城经过十年的修复和整治。县治终于从黄冢集迁回县城原址,这已是元武宗的弟弟元仁宗继位第五年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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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冢秋风远,十景留旧踪


滔滔黄水泛滥,给夏邑城北的黄冢集村带来了“县治驻地”这段辉煌历史,在夏邑大地上格外显得古老而厚重。尤其是到了秋天,每当酷暑褪去,秋天凉意渐渐来袭,黄冢集优美的秋季自然风光,成为一处绝色佳景,时常有文人雅士到此登临凭吊,怀古畅游。

特别是弘治年间,夏邑十老会的老学究们在评定“栗城十景”时,多次到此考察,将“黄冢秋风”列入其中,并起草了几句“广告语”云,“县北二十里,古冢岿然,林木葱郁,秋风落叶,萧疏之致”。几句经典的台词,道出了黄冢独一无二的秋日景观。

秋天来了,游客纷来沓至。文人们更是少不了对黄叶飘零的偏爱,在感悟秋风飒爽的同时,让自己一腔按耐不住的才华发泄出来。怀着一场秋风一场寒的心境,登上黄冢,放眼望去,免不了在此赋诗感怀一番。

夏邑人金山先生就是这样一位文人,他是明弘治三年(1490)进士,先后任职山西黎城知县、安徽六安知州、四川佥事,后升山西左参议。明朝的参议在布政使下设置,有左、右参议之分,以左参议为大,从四品官衔。金山有一年返乡省亲,慕名来到黄冢集,面对秋天的无比惆怅和他对眼前景物的独到理解,挥笔写下了一首七律诗云,“一抔残土枕原头,飒飒西风动客愁。耳畔雨声黄叶下,空中涛响白杨秋。斜吹野烧明还灭,轻扫寒烟去更留。豪杰空嗟遗迹在,行年白鹤尚来不。”诗中从黄冢的残土一堆,联想到飒飒西风,又将萧萧落叶形容为耳畔雨声,空中白杨迎风作响形容为波浪涛声,极具浪漫主义色彩,结尾还对此地空余遗迹而由衷的长叹,期待有一天当年的豪杰大伽,随着过往的白鹤乘风归来。诗人语言运用的精准传神,写的形神兼备,活灵活现,美的令人心醉,惊艳了古今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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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是一个赏秋季节,清康熙三十四年(1695),江苏江都人方立桢任职夏邑。方知县来自南方,面对北方秋季幽美的景色,深深吸引着这位怀着羁旅情结的游子,他亲身领略到这种异土他乡的秋色韵味。于是步金山先生原韵写下了一首诗云,“一望萧萧北郭头,西风过处使人愁。蓬蒿色受繁霜老,松柏枝鸣寒鹭秋。征事空嗟华表在,荒冢何用断碑留!令威化鹤千年后,为问神仙学易不。”诗中不仅用精炼传神的语言,来展现了黄冢秋天特有的景色,还引用了“令威化鹤”的典故。
诗中的令威即丁令威,曾任辽阳刺史,他为政廉洁、爱民如子,平常最大的爱好是养鹤。有一年辽阳发生洪灾,哀鸿遍野。丁令威来不及上报朝廷允许,就打开官仓赈灾救民,却因此招来了”私开官仓“的死罪。就在丁令威即将要被执行死刑的那一瞬间,他家养的两只白鹤突然飞来,把他救走,千年之后丁令威得道成仙,又化作白鹤飞回辽阳,落在城门口的华表柱上,默默地凝视着曾经任职的这座古城,陷入了深深的怀想。这时一位少年武士搭弓上箭,瞄向白鹤。化身白鹤的丁令威见此情景,不得不飞起身来,在辽阳上空来回盘旋,悠悠地仰天长唳,“有鸟有鸟丁令威,去家千年今始归。城郭如故人民非,何不学仙冢累累。”从此在历史文化长河里,留下了“令威化鹤”、“化鹤归来”和“千年华表”的典故。这正是知县方立桢触景生情,借典述今,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,情与景的完美结合,成就了这首诗句隽美,意境清远的吟咏,为夏邑留下了一首不朽的诗作。

当然,诗作归诗作,历史归历史。如今黄冢集的岿然古冢和苍苍古树,以及秋天的无边秀色,只能在后人想象之中。古代诗人留下的优美诗句,也只有是向世人讲述这一段美丽的过往。仅仅这些,就足矣为古老的黄冢集村留下历史的见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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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眼间,几百年时光即逝。到了九十年代地名普查时,古老的“黄冢集”地名最终还是没有保留下来,其原因是与虞城县黄冢乡重名,还是另有他因,已不为人知。但将这一承载七百余年历史的古村名,拱手相让他处,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。至少它在元朝至大到延佑这十年间,作为夏邑地方的政治、经济、生活交流中心曾经辉煌过。
尽管如此,更名后的黄付集村,虽然少了一些地名的厚重,但依然积聚了万壑归流的洪荒之力,以新的姿态,奏响着新时代的澎湃乐章。在伴随着岁月的洗礼中,犹如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,深深浅浅的皱纹里,藏着掖着的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。
桑田沧沧,岁月悠悠。无论是古老的黄冢集,还是今天的黄付集,伴随着古栗城十景的诗文传颂和县治迁移的历史过往,依然可以感受一股飒飒的秋风扑面而来,每当走近它、冥思它,回味着古老的风霜雪雨,总是让人激情难抑,为之感怀。




【作者简介】
    东方一红,本名李萧林,字亦耕。现为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、中国民俗摄影协会硕学会士,河南省诗词学会会员、商丘市作协、书协、摄协会员、理事,夏邑县第十届、十一届政协委员、县政协特聘文史研究员,2020年被授予商丘市“杰出文艺人才奖”。业余爱好摄影、书法、诗词、文学等,知名摄影家、作家、诗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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