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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厚重夏邑》系列之二十四“文字狱冤彭家屏”

发表时间:2022-09-03 17:42作者:东方一红
文字狱冤彭家屏
(文/东方一红)

 

   “避席畏闻文字狱,著书都为稻粱谋。”清代诗人龚自珍在《咏史》诗中写出了清代一些文人的典型心情,也道出了清朝统治者通过文字狱强化集权和思想文化的控制,在这种酷虐的专制统治下,朝中官员们一言一行十分谨慎,文人志士更别提著书立说了,唯恐稍有不慎就被牵入文字狱。
    说起清朝文字狱,夏邑的彭家屏绝对是绕不过去的话题,他官居从二品的布政使十余年,一生喜好藏书、写书、刻书,诸多的因素使他卷入清代文字狱中,成为最具有代表性的悲剧人物,也是受到文字狱迫害较深的一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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迎驾徐州府,蒙冤文字狱

    清乾隆六年(1741)彭家屏调任江西布政使,到任后以民为本,开办粥厂放赈,严惩地痞流氓,主修南昌城内道路,建设南昌“高观楼”、“百花洲”、“八隐祠”,立“文天祥枋”、重修“滕王阁”等。并和巡抚陈宏谋一道清理傍城各店铺所占街道,规划扩修防火灾的“火巷”。还专门设置了官方宝昌局铸官钱流通,替代民间私铸等等。他热心教育,培养士人,每逢书院论文授经,彭家屏必到,诸生环侍若经师。当时著名文士蒋士铨曾作《乐府九章》歌颂他的为官政绩。乾隆十五年(1750)彭家屏调任云南布政使,乾隆十九年(1754)又调任江苏布政使。他每到一处,造福一方,为官所作所为,皆符合人民心愿,深得民心拥护。

    正是彭家屏官场上出色的表现,引起了乾隆的多疑,对他不断积累的民望而深感不安,唯恐威胁到大清政权。于是在乾隆二十年(1755)九月,一道御旨召彭家屏进京面询,将其所任职务派人接替。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的彭家屏意识到,这虽未免职,等同于免职,如果这时不主动请辞,那么后果无法预料。于是他赴京面询时,便以“因病休养”为借口而告老还乡,返回原籍家乡夏邑。

  无官一身轻的彭家屏,在夏邑老家本来可以安度晚年了,乾隆既解除了所谓的“威胁”,彭家屏又全身而退,对于君臣来说,都是一个不错的结局。然而彭家屏到底还是“多事”,最终在乾隆的一次南巡中招来厄运,并被扯进了文字狱之灾的大漩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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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据《清史-彭家屏传》中记述,乾隆二十二年(1757)正月,乾隆由北京出发南巡,途经徐州时,召见了致政还乡的前江苏布政使彭家屏,询问河南民生实情。彭家屏如实将去年秋天河南夏邑、永城等地遭受严重水灾,百姓生活困苦,而河南巡抚图尔炳阿瞒报灾情,百姓无法获得赈济。乾隆听后不以为然,认为彭家屏以“本地缙绅,不免邀誉乡里,言之过甚”,只是在发发牢骚而已,对此事并未深究。

    可是当乾隆南巡返途徐州时,有夏邑人张钦蓬头垢面、衣衫褴褛在路上拦驾告状,举报河南官员隐匿灾情,百姓民不聊生。乾隆回想起彭家屏此前的奏报,于是派步军统领衙门员外郎观音保微服勘查虚实。事也凑巧,乾隆行至山东邹县地界时,又有夏邑人刘元德状告县官不称职,瞒报灾情,希望更换贤良。

    乾隆被接二连三的叩阍弄得很不高兴,怎么都是夏邑人?于是怀疑背后一定有人指使,便差人对刘元德严加审问,刘元自招供自己是受夏邑秀才段昌绪的指使,乾隆随即下旨派侍卫成林前往夏邑进行查核。

    成林领旨刚走,观音保回来复命,奏说夏邑、永城、虞城、商丘四县的确水灾尤重,田不能耕,百姓度日艰难,以至于卖妻鬻子。他还花四五百文钱买了两个小孩,并将卖身契呈上。乾隆闻听大为震惊,感觉到图尔炳阿匿报灾情的严重性,遂将他问责,发往乌里雅苏台军营赎罪,夏邑、永城等地的知县同时也被革职拿问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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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成林到达夏邑后,找到原知县孙默等人来到段家,却没有抓到段昌绪,但在其家意外地搜到了《吴三桂讨清檄文》一张,而段昌绪还在檄文上浓圈密点,大加评语赞赏。遂带回呈给乾隆,乾隆当然是怒气冲天,感到反清复明思想仍然顽固地存在于民间,其问题严重性可想而知。这原本是民告官隐匿灾情的举报核查,却因查抄到吴三桂的一张檄文,变成了反清复明政治谋反案的导火索,于是乾隆下令撤销前几天对图尔炳阿等人的处分,并官复原职,命他迅速查办此案。
    这件事本来与彭家屏扯不上任何关系,也不是他的主谋,但一向多疑的乾隆,却猜忌到了彭家屏的头上,怀疑是彭家屏在背后策划的告御状,利用灾民搞政治阴谋。于是乾隆又命直隶总督方观承前往河南,会同图尔炳阿督办此事。同时下旨急调彭家屏来京面询,彭家屏到京后,知道事情沉重,在乾隆的追问下不敢隐瞒,供出了家藏明季野史《潞河纪闻》、《日本乞师》、《豫变纪略》存留未烧,还有《酌忠志》、《南迁录》抄本、系天启崇祯年间的政事等书籍收存,并没有吴三桂传钞檄文,也确实没有寓目。
    乾隆本来就对彭家屏存有偏见,说他极不老实,家藏明季野史已构成罪行,其身为朝中大员,情词闪烁,显系狡饰。于是下令将彭家屏拿问,置于监狱。而在彭家屏进京受审时,其子彭传笏在家害怕祸事降临,偷偷将这些书籍焚毁烧掉。当乾隆派人搜查却抓不到了罪证,十分恼火,便依据彭家屏的口供,定罪为斩监候,其子彭传笏替父毁灭证据,私烧涉事禁书,定罪为秋后处决,所有的彭氏家产没入充公,田地分给当地贫民百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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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虽然彭家屏身陷文字狱已定案,但在“斩监候”尚未处决之前,或许还可能有回旋余地。就在这时,一直记恨彭家屏的河南巡抚图尔炳阿,却落井下石,向乾隆报告,在彭家屏家又搜出新刻族谱取名《大彭统记》,并在文中毫不避帝讳,甚属狂妄。这个报告对彭家屏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催命符,乾隆认为彭家屏身为清廷臣庶,却以大彭自居,狂悖无君,罪上加罪,当即赐令彭家屏狱中自尽,其子彭传笏被斩首。本来对大清忠心耿耿的彭家屏,就这样草草结束了一生。

    河南巡抚图尔炳阿陷害彭家屏,使彭氏家族遭受文字狱而几尽灭族。在夏邑人当中无不恨之入骨,至今在民间还广为流传着一句俗语“记叶子二饼”,据传就是来源于对图尔炳阿的憎恨。说的是夏邑人在“打麻将”时,由于牌中“二饼”与“尔炳”谐音,每当人们起到“二饼”这张牌,就会骂上一句,“呸!秃二饼啊(图尔炳阿)”,然后狠狠的往麻将桌上一摔,以借此解恨。后来众人纷纷效仿,在麻将桌上逐渐形成了骂和摔“二饼”的习惯。时间一长,打麻将的人都在摔打牌场上的“二饼”,这张好端端的“二饼”被摔得缺边少棱,在牌堆里一眼就被认出,成为一张带记号的麻将牌。

    后来当地人形容某事某人某物表现的格格不入、与众不同,或者突出另类、很容易被人记住,称之为“记叶子二饼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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庐陵迁夏邑,彭氏承家风

   

    彭家屏作为写入《清史》不多的夏邑人,字乐君,号青原,他在祖辈父辈的影响下,彭家屏自小就有异才,熟读诗书,善于文辞,清康熙六十年(1712)年仅二十岁的他,荣登进士第,授刑部主事,迁升郎中,雍正八年(1730)考选山西道御史,次年转为长芦盐运史,后升任保定府知府,自乾隆四年(1739)后的十数年里,辗转任湖南按察使、江西布政使、云南布政使、江苏布政使。彭家屏除在官场上兢兢业业,他还是著名的藏书家和考据学家。经他参订和刊刻的就有《左传经世钞》、《栗山世祀系考》、《豫变纪略》、《临岚诗草》、《中州先哲传》、《颐岚诗草》、《南原诗稿》等传世书籍。
    彭家屏自康熙朝入仕以来,经雍正、乾隆两朝,仕途上也算是一路飙升,这和彭氏家族良好的家风传承不无关系。据民国九年《夏邑县志》记载:“夏邑彭氏始祖,名悠久,号久塘,自明弘治年间由江西庐陵迁居邑东北司道口镇,在古黄河分岔口巴河岸边开设酒铺。”这在彭尧论《乡老久塘公传》、彭嘉问《夏邑祖饮和先生久塘府君传》和《彭氏大族谱》等典籍中也有更详细的记载,“忆太夫人言,生时有冠鹅升屋之祥,当南北所之,以大吾彭也。遂负剑远游,先西行入楚,认为地薄人稀,不足以居,去之。后经鄂渚,出武关而东,徒步于梁宋之间,止步于夏邑司镇北五里(今彭大楼)素有襟黄流而带芒阜,地脉雄厚,遂卜居之。”
    彭悠久来到了夏邑定居后,慷慨豪爽,热情好客,为人和善,好为人排难解忧,广交县中豪杰之士,时有“望重乡里,德可移星,道堪忘俗”之誉,人称“饮和先生”。他以酒铺为业,生意日益壮大,并广交社会名流,扩大社交圈,为彭氏后人在夏邑发展扎下了根。民间关于彭家至今仍有“占得孔家风水的棺上棺”、“脚蹬二圣人”、“彭不薄金、金不为奴”、“天赐酿泉”等鲜为人知的传说故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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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当然,编撰故事的目的无非是想证明一下,夏邑彭氏经济富裕与科举成功的合法性。从这些故事中,我们也可以推测彭悠久作为明中叶的自发性移民,最初可能没有被编入里甲户籍,也不太可能拥有大量土地,因而才会经营酒铺生意而获利。从这些家族故事里,也可以想象一个外来的移民户,如何在移居地发展起来的过程。

    到了明嘉靖万历年间,随着彭氏家族中的科举鼎甲者越来越多,夏邑彭氏逐渐成为地方社会上的“邑中巨族”。自迁夏始祖彭悠久的长子彭中美登嘉靖乙酉举人以来,可谓人才辈出。彭中美长子彭好古登嘉靖丁酉举人,官直隶新城县令、后改令陕西同官,颇有政声,成为一代“北方名儒”。彭好古共生八子,即:从吾、健吾、淑吾、徵吾、行吾、端吾、七贤、八士(彭氏族人称为老八门)皆为茂才,其中尤以六子彭端吾这一支更为显要,也就是彭家屏的高祖父,他登明万历辛丑进士,任中书舍人、考选山西道御史、光禄太常两寺少卿、通政使司右通政、后晋阶中议大夫,御赐“劲骨青襟”匾额以示褒奖;彭端吾三子彭尧泰天启七年的恩贡、荫生,官武英殿中书舍人;彭尧泰之子彭舜龄清顺治六年己丑进士,任浙江嘉兴府知府、山东登州府推官;彭舜龄三子彭溶康熙十五年岁贡,任灵宝县教谕、贵州都匀知府。

    彭溶即是彭家屏的父亲,他子孙更多,生有十一子,即:贞励、劭诒、子将、嘉问、燕贻、家屏、嘉植、绍宗、甲声、彭准、步青(除子将绝嗣、彭准早卒、甲声传四世绝嗣外,所余八人,彭氏族人称为小八门)。其中长子彭贞励康熙三十年贡生,任遂平训导;次子彭劭诒康熙三十年贡生、候选训导;四子彭嘉问入商丘籍顺天乡试、登康熙五十年辛卯举人;五子彭燕贻顺天乡试、登康熙五十六年丁酉举人,任户部福建清吏司员外郎;六子就是彭家屏,也是彭溶十一个儿子中成就最大的,因排行老六,后裔子孙称他为“彭六大王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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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在河南豫剧《刘墉下南京》中有这么一个唱段,“.......这保本只来了十大清,多亏了三朝元老孙嘉淦,还有这三朝元老老吴能,东台御史窦广泰,西台御史田刚锋,山东鹞子窦驸马,还有这河南夏邑彭孝宗,十大清官在金殿都把本保,万岁爷皇府殿上才准人情......”。这里说的十大清官之一的彭效宗,实际夏邑彭氏族谱上根本没有此人,据说就是彭家屏的化名,当时传唱此戏曲的时候,彭家屏文字狱案尚未昭雪,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才改头换面,可见彭家屏在民间老百姓的地位。

    民国四年(1915)辛亥革命胜利,距发生彭家屏文字狱案的150余年后,清王朝被推翻,彭家屏之侄孙彭麟昌数次上书,为彭家屏文字狱案申请昭雪,请求发还家产。几经曲折,经夏邑时任知事黎德芬报请北洋政府予以昭雪。得到了官方公文批复,“彭家屏被祸始末,初因陈述本地灾情,即经遣官办赈,借抄檄、藏书、私人谱谍,坐以重罪,卒至身死圜扉,家被籍没。当时办理此等案件,殊属过于严厉。迄今百数十年,代易时移,而彭家屏犹有裔孙彭麟昌等应得之遗产,以办公益事业。先畴俱在,往事难诬,应予昭雪。交付国史馆立传,建立专祠。”至此,彭家屏“文字狱”案才算给予了一个公正的说法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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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《中国大百科全书》里把清朝文字狱定义为“清朝时期因文字犯禁或借文字罗织罪名清除异己而设置的刑狱。”可见清朝为维护自己的统治,打击异己分子,镇压对自己统治不利的思想言论,或者文人志士在文字中稍有不满流露,以及朝廷疑惑文字中有讥讪大清的内容,而兴起大狱的一种统治手段。
    清朝文字狱自顺治开始,经康熙、雍正、乾隆四朝,历时140余年,因文字狱治罪保守估计也得超过200起。除极少数事出有因外,绝大多数是捕风捉影,纯属冤杀。文字狱严重禁锢了思想,堵塞了言路,造成了万马齐喑的局面,无疑是中华文明的一次严重文化灾难。其带来的后果不仅是文化思想的压制、官员的获罪和书籍的焚毁,而且还形成了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的文化恐怖现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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资料参考:来源于古籍志书及网络资料等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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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片    【作者简介】
    东方一红,本名李萧林,字亦耕。现为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、中国民俗摄影协会硕学会士,河南省诗词学会会员、商丘市作家协会会员,夏邑县第十届政协委员、县政协特聘文史研究员,2020年被授予商丘市“杰出文艺人才奖”。业余爱好摄影、书法、诗词、文学等,知名摄影家、作家、诗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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